归途

  姜欲苏醒来时天色已然昏暗,摇曳的烛火将陌生的房间映亮。

  “你就算要讹我也不用下这么大的功夫,”男人身材高大,漆黑的眼眸里色彩幽暗难测,“如你所愿,明日城中就该谈论我怎样肆意妄为了。”

  “不是的,”姜欲苏涨红了脸,急匆匆跑下床,连仪表都没有整理,“我是仰慕将军的!”

  男人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说谎都不过脑子的吗?怎么派了这么蠢笨的人来?”

  姜欲苏难堪极了,“将军,我是真的仰慕你。仰慕你指点江山,仰慕你挥斥方遒……”

  男人捏住姜欲苏的下颔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  “姜……姜欲苏。”姜欲苏的眼睛很亮,干净又澄澈,让人可以一眼看到底。

  男人松开手,看到姜欲苏的下颔处留下红色的痕迹,没有来的一阵心烦。“记住了,姜途,我的名字。”

  “记得的。”姜欲苏冲姜途笑了笑,眉眼间满是少年的仰慕。

  姜欲苏稀里糊涂地在将军府中住下。地位不尴不尬,身份不清不楚,免不了被人诟病。

  “让你住下来不是让你受委屈的,”姜途放下书本,看了一眼认真写字的姜欲苏,“你有任何难过直接告诉我就是了。”

  姜欲苏拿笔的手顿了一下,墨迹落在宣纸上,生生毁了一张刚写好的诗文。“没有受委屈,日日都可以见到将军,哪里还有什么委屈……”

  姜途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子,没有答话。

  一室安谧,姜欲苏竟然猫着腰在桌面上睡了过去。姜途走到他面前,俯下身打量他的睡颜。

  秀气的眉下有一双极漂亮的杏仁眼,可惜现在看不到那里面藏着的星辰,鼻梁也高挺,腮边微微泛着红,不知是不是天生如此,羞恼时则会晕出更动人的颜色,唇瓣的颜色和桃花相比并不逊色,乌黑的发落在他颈间,衬得他面如白玉。

  姜途抬起手轻轻抚上姜欲苏的眉眼,“你可千万,别是骗我。”

  新换的奴仆被嘱咐打点过了,自然对姜欲苏事事上心。

  “将军,我不太习惯。”姜欲苏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姜途面前,他今日穿了颜色素淡的衣裳,却半分没有被园中争奇斗艳的春色压下去,反而更有让人心动的韵味。

  姜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,姜欲苏红着脸坐过去,“将军?”

  姜途揽着他的腰,“你这样喊我,我也不太习惯。”漆黑的瞳孔里藏着浅浅的笑意。

  “那我该如何叫你?”姜欲苏仰起脸,双颊羞红的颜色醉人,眼睛圆溜溜的,像是家养的小狐狸,娇憨又可爱。

  姜途看着姜欲苏不说话,姜欲苏低下头轻轻拽了拽姜途的衣袖,“阿途哥哥?”

  姜途抬起他的下颔,“怎么生得这般勾人?”

  姜欲苏神色变得委屈,“哪里勾人?阿途哥哥怎么这样说话!”

  姜途轻轻吻了吻姜欲苏的脸颊,将他圈进自己怀里,“你整日在我面前晃,把我的心都晃乱了……”姜欲苏伏在姜途胸口,死活不肯抬头,声音小小的像是断奶没几天的奶猫,“阿途哥哥别说了,别说了,好不好?”

  姜途笑着凑到姜欲苏耳边,“你什么时候来弄乱我的床啊?小苏儿?”

  姜欲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,抓紧了姜途的衣服,“男子之间也可以吗?哥哥不要骗我。”

  “自然是可以的,”姜途被他的话逗笑,“不急,我的苏儿还小。”

  姜欲苏被抱回房间,姜途挥退了一众奴仆。“小苏儿,你的身体怎么这样软?来帮帮哥哥。”

  姜欲苏是天真的少年,被姜途指导着才会动作,他的口极小,嗓子眼也细。姜途按着他的后脑勺,“小苏儿乖……”

  姜欲苏跪得双膝发疼,“哥哥……没力气了……”像是讨饶的猫,乖巧可爱。

  姜途把姜欲苏的衣服褪下,将他翻了身圈在自己怀中。大腿处的皮肤娇嫩,姜欲苏的眼泪往下落得殷勤,“哥哥慢一点……我疼……”姜途低头去吻他的脊背,在上面种满了碎梅。“小苏儿定然是妖精变的,专门来乱我的心神。”

  姜欲苏被自己的反应羞到,颤动的睫毛,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奇怪的声音。

  姜途到底没把姜欲苏弄得太狠,可架不住他皮肤娇嫩,大腿处破了皮,已经红透了。

  “疼吗?”

  “没事的,哥哥,嘶……”姜欲苏收了收腿,不小心碰到了破皮的地方,倒吸一口凉气,眼里蓄了泪。姜途将他圈到自己怀里,“委屈你了。”在姜欲苏泛着红意的脸上亲了亲。

  姜欲苏身上未着寸缕,只有如墨的青丝遮住了大好春光,“阿途哥哥会对我好的,对吗?”

  “只对你一个人好,我的小苏儿。”姜途温柔地擦去姜欲苏的眼泪,“惹人疼的小哭包。”

  姜欲苏脚上多了一串金铃铛,走起路来“叮当叮当”响,俏皮可爱。行房第之事时,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姜欲苏的喘息和求饶声,格外动人。

  姜途接到圣旨的时候,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。

  “姜将军,接旨吧。”

  姜途颤抖着双手,还没接到圣旨,就先向端坐在上方的圣上扣了头,“圣上,姜欲苏不过是我圈养的贱仆,哪里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!”

  “既然是贱仆,为何将军却对他恩宠有加?竟是连我的脸面也不顾了!”长公主一袭红衣,气势汹汹,“若你当真把他当作贱仆,为何屡次为了他而拒绝我?难道将军的意思是我比不上区区一个贱仆!”

  姜途的指节泛着青白,“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,公主想来是误会了,至于恩宠有加,自然都是哄他玩的。”

  “既然如此,将军把他处死又有何难?”长公主笑着说道。

  姜途接下圣旨,双目赤红,“谢主隆恩……”

  姜欲苏的诗文写到一半就被姜途压在桌上吻。“哥哥这是怎么了?”

  “苏儿,苏儿……”姜途紧紧抱着姜欲苏,声音暗哑。

  “我在。”姜欲苏攀上姜途的脖颈,送上自己的吻,热情又羞涩,赤诚又笨拙。

  “苏儿可会怪我?”姜途抱紧姜欲苏。

  “怎么会怪你?给阿途哥哥添麻烦了,我本该死的……”姜欲苏滚烫的泪水落在姜途胸口。

  十里红妆,姜途与长公主的婚事办的盛大又漂亮。

  “其实他死不死的都没关系,我只是想让你尝一尝亲手杀死自己爱人的滋味!如何?当年就是你杀死了我的阿康,现在终于让你尝到这种滋味了,怎么样?是不是很好受啊!”长公主笑得癫狂,面容狰狞。

  姜途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什么,“你究竟是何人?”

  “你不妨猜猜看,姜途,你倒是贵人多忘事!”

  “阿途哥哥,”姜欲苏一袭喜服,红得艳丽动人。走到姜途身旁看向他的眼眸里满是深情。

  “你现在感觉如何?”姜途的剑直指着身份不明的女人。

  “原来你也做得出如此欺君罔上之事!”女人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,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。女儿忽然发出怪异的笑声,身体向前猛然一倾,利剑刺穿她的胸膛,瞬间鲜血喷涌而出。

  “姜途!我诅咒你!横尸暴毙!不得善终!”

    姜欲苏敛了敛眸子,抱住姜途,“哥哥……”

  姜途丢下剑,抱起姜欲苏,“没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婚礼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姜欲苏勾着姜途的脖颈,“怎么会?哥哥,她怎么办?”

  “圣上早已有所怀疑她的身份,”姜途吻了吻姜欲苏的唇,“苏儿想这些做什么?不如多想想我。”

  姜欲苏半褪下自己艳红如火的喜服,万千墨色青丝垂下,“阿途哥哥……”面上是开到极致的桃花粉。

  姜途倾身吻住姜欲苏,“苏儿,我的苏儿……”短刃没入胸口,姜途却像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,“苏儿这样可会高兴?”

  姜欲苏松开手,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,“为什么!”

  “苏儿想要什么,只要我有。苏儿尽管拿走就是了,只是……”姜途吐出一口猩红的血,“只是……以后,再也见不到……你了……”

  姜欲苏抱紧姜途,“你都知道?你都知道!”满手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眶,姜途举起的手无力地垂下,“我愿……意的……”

  姜欲苏用手去捂姜途不停涌出鲜血的伤口,“姜途!我恨你!我恨死你了……”

  姜欲苏十四岁归家时,昔日熟悉的亲朋横尸野外。之后姜欲苏大病一场,从故乡一路寻到京城,他要找的便是当今的闲散将军—姜途。

  “听闻将军脾性不太好,有一日斩杀几十名奴仆,整个将军府的血腥味两天才散去!”

  “当真如此残忍?”

  “自然当真!可他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常胜将军,没人敢道他的不是……”

  姜欲苏将身上唯一值钱的物件典当,收敛了眉眼间的恨意。

  当朝将军自然是无比威风,姜欲苏看到骏马没有躲,像是吓傻了一样愣在原地。

  “让开!”

  姜欲苏计算好时间往地上摔去,姜途一把揽住他的腰,把他按进自己怀里,“不想要命了?”

  姜欲苏头一歪就晕了过去。他听到姜途在房间踱步的声音,也听到他与郎中相谈的内容。后来真的睡了过去,再醒来时天色已然昏暗。

  姜欲苏是在拿命赌,赌的是姜途尚有半分人性。他在眉眼间堆满了欢喜与仰慕,骗过了所谓的常胜将军。

  “姜途与传闻中半分也不相似,他是真心对自己好,也是真心把所有的珍宝都堆到了自己面前。自己要星星,他不会给月亮;自己还没提什么要求,他就已经把所有事情打点妥当……他果然做到了拿命宠自己,爱自己……他们第一次缠绵时姜途信誓旦旦地保证以后会风风光光娶自己,自己那时候落了泪,他却以为自己不愿,竟然背过了身……”

  姜欲苏无法阻止姜途的体温不断下降,他抱紧姜途,血迹染红了他的眼、他的肤。

  “哥哥,你等一等我……”姜欲苏为姜途换上干净的衣服,打了温水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净。提笔写下姜途所立种种功劳,信鸽向着东方飞去终于消失在天际,姜欲苏把姜途安置在早已备好的马车里。

  城外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,姜欲苏背起姜途踏入一汪幽泉,“阿途哥哥,我马上就来陪你了……”

  水晶棺容纳两人有些拥挤,姜欲苏伏在姜途胸口,按下管棺内的机关。短刃没入身体,姜欲苏强咽下喉中的腥甜。

  “原来……这么疼啊……阿途哥哥,苏儿竟不知道……”姜欲苏的嘴角终于还是蔓延出鲜红的血迹,“生作将军人,死作将军鬼……阿途哥哥……”姜欲苏抱紧姜途。

  “下一世……苏儿定然……定然,与你风光在一起……”

  将军府起了大火,猛烈的火光似乎将整片苍穹点燃,像极了上天铺就的红妆万里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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