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白
“我原以为像你这样通透的人可不会做傻事，没想到你苦心孤诣只替了别人做嫁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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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都决定了，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？”秦寒朔拿在手里的玉石掉落在地上，可惜连一声闷响都没有发出来。
秦声敛下眸子，掩下眼里根本藏不住的情绪。“那位柳家小姐样貌、品行样样俱佳……”话没有说完，就已经被秦寒朔抱进怀里。
“我不想听这些，阿声，我只知道我这一颗心完完整整都落在了你身上，再也拿不回来了。”
秦声推开秦寒朔，直直朝他跪下，“王上，知礼自重。”声音平淡，不起半分波澜。
秦寒朔俯身扶起秦声，抬起他的头，直接堵了他那张色如桃花的香软唇瓣。
“王上是想要我吗？”秦声被吻得眼圈泛红，眉宇间染上动人春色，“我没有什么可以给王上的了，这具身体王上若是喜欢，通通送给王上。”
修长的手指刚解开外袍的腰带，秦寒朔按住了他还想继续动作的手。“阿声，你何必如此逼我？”他与秦声自幼时就彼此相伴，他太明白秦声的每一句话，每一个表情，每一个动作代表着什么。
现在，秦声要离开他了。
“我放你走，待我大婚之日，阿声一定要来赴宴。也算解了我这忧愁牵挂。”
“好。”秦声愣了愣，反应过来时微微牵动唇角。
秦寒朔背过身，“别等我后悔。”
天边的云朵似乎舒卷开，秦声抬手遮了遮过于明媚的日光。
“怎么样？”高展的扇子在日光下白得刺眼。
“他应允我的离开。”秦声顿了顿，“日后他大婚，前尘往事一笔勾销。”脸上带着沁人心脾的笑容，高展却看到那双眼睛里的空洞与无望。让人的心揪着难受。
“这样已经很好了。”高展合上扇子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秦声点了点头，“走吧。”
高展挑了些近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好笑的事情，自己笑得前仰后合，难以自已，秦声却连唇角细微的牵动都没有，如同失了魂魄。
“不过是遇到了最不该爱上的人，死不悔改。”只一句话就让高展再也笑不出来了。他去看秦声的表情，“总会遇到良人的。”
秦声没答话，马车并不颠簸，他却无端的难受，眉头微微皱起，闭上眼睛妄想求得片刻安宁。
“这样失魂落魄，半分都不像我知道的王上。”陈杨从走进房间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，却有些像是装出来的。
秦寒朔抿着唇，只字未言。
“王上，这世间有珍宝万千，您怎么只看得见那一颗？秦公子此刻已经是打定主意要离开您，所以您现在伤心伤身是为了什么？”
秦寒朔放下手中的笔，“世有珍宝万千，比不上一个他。”陈杨瞥了一眼秦寒朔作的画。
“无论如何，我们都希望王上可以好好的。”陈杨从袖口拿出一封信，“王上看看这个吧。”
秦寒朔接过信件放在一旁，陈杨挑眉，“王上不看看吗？关于秦公子的事情您也不想知道吗？”
秦寒朔看了一眼陈杨，“他想让我知道的全都摆在明面上，显眼的让我无法忽略；他不想让我知道的，无论我怎样查探都不会有任何结果。”
世间百态就是如此，却清醒才会越无奈。
陈杨沉默，“王上果然了解秦公子。”一声叹息不知道落在谁的耳里。
“了解吗？大概吧。”秦寒朔的思绪似乎被牵动的很远。
秦声被寄送来时不过五岁，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直让人看了心生欢喜。
秦寒朔开口就是一句，“这是哪来的妹妹？”直接惹哭了秦声。
陌生的环境，陌生的人群，所有的一切都太能让无依无助的小孩子哭泣。
“阿声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，你不许欺负他。”温柔地妇人好气又好笑地轻轻打了秦寒朔一下。
秦寒朔眨了眨眼，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秦声的脸颊，软绵绵的，如同棉花。
秦声哭得更厉害了，秦寒朔连忙捂住他的嘴，“阿声弟弟，你不要哭，我带你去玩好玩儿的。”
秦声脸上的泪痕未干就被秦寒朔拉进他的庭院，圆圆的眼睛因为欢喜微微睁大，看起来可爱又讨喜。
秦寒朔把所有新奇好玩的东西都堆到秦声面前，“虽然你不是妹妹，但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，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两个小孩傻傻地笑起来，笑声清脆，天真烂漫的笑容一记就是十四年。
“阿声！”一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就已经足够让人神魂颠倒，还偏偏让声音也动人心魄。秦声握笔的手一顿，墨迹晕染开，留下黑漆漆的痕迹。
“我吓到你了？”秦寒朔抽出秦声方才在写的字，“从此作星长相伴，亦是天上人间……你这是写给谁的？”他没有念完就已经被心里密密麻麻的苦涩淹没。
“随便写一写。”秦声伸手去拿，脸上染上世间最动人的红。
秦寒朔却没有还给他，秦声不轻不重地打了秦寒朔一下，“还我。”
秦寒朔伸出手臂揽住秦声的腰，“到底写给谁的？不许撒谎。”桃花眼里的情绪灼人心神。
秦声眨了眨眼，睫毛翩飞，“哥哥？”
秦寒朔的手臂忽然收紧，却看到秦声皱起了眉，一时慌张得连忙松开手臂。把写了字的纸放在书桌上，背影怎么看都有些像是落荒而逃。
“秦寒朔。”口齿清晰，比别人喊的多了些让人心动的韵味。
“你先回去，阿声。”秦寒朔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心里恒久的悸动。
秦声却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。
“哥哥。”其实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没有唤过了，听起来实在太软糯。
“不是让你回去吗？”秦寒朔一双桃花眼里全是醉人的光芒。
秦声低着头不说话的模样实在让人心软。“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？”声音里隐隐带着委屈。
“没有。我怎么会生你的气！”秦寒朔太想把秦声抱进怀里了。
秦声向秦寒朔走近一步，在他面前站定，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颈，秦寒朔真的连呼吸都忘记了。
“那是写给你的，不给其他人，只给你。”秦声的耳垂红得可以滴血，脸颊如同飘上了三月撩拨人的粉。
秦寒朔揽住秦声的腰肢，“阿声，你是不是……”惊喜又期待。
“你不要说出来。”秦声用手捂住他的嘴，模样羞怯不安，可爱至极。
秦寒朔在秦声眉心落下一枚珍重至极的吻。年少的喜欢总是来的让人无限心动。似乎是猝不及防就会轻易被心悦之人牵动所有的思绪。只恨不能让天下所有人都知晓，天下所有人都祝福。
“若我是那罪臣之子，早就自行了断了。可有些人怎么会生的这样厚的脸皮，死乞白赖地纠缠着王上？真真是让人嫌恶的下贱胚子！”
“你说的可是那一位名叫‘秦声’的？我瞧着那位公子样貌生的极好。真有你说的那样不堪？”
“样貌再好又如何？难不成他还能搬进楼坊里？况且指不定是什么蛇蝎心肠！”
“秦公子与王上比分明不差上下，怎么你说的这样不堪！”
“他是个什么东西！把他与王上相提并论，你有眼无珠偏要把鱼目当作珍珠！”
……
秦声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袖，指节泛了白，下唇也被咬的破了皮，殷红的血迹渗出。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来，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“听到了吗？你不要忘了你是罪臣之子，王上念着旧情收留你已经足够仁至义尽。你怎么敢厚着脸皮去耽搁王上！你怎么敢？你怎么敢！”
秦声的脊背一寸一寸弯下去，抬起头去看面前咄咄逼人的老者，“年少不知事哪里想到那么多？以后分道扬镳就是了。”
老者满意的笑了笑，“你比你那父亲知事得多。”
“阿声，你这是怎么了？”秦寒朔微微皱起眉，手指小心的碰了碰秦声的唇瓣。
“王上，”秦声低下头，修长的手指与衣袖纠缠。
秦寒朔听到这个称呼明显愣了愣，“阿声，你叫我什么？”
“王上，”秦声抬起头，眼眸里空洞洞的。
秦寒朔将秦声拉进自己怀里，“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，听着感觉生分了许多。”一双桃花眼闪烁着深情。
“王上，”秦声低低唤了一声，“你是所有人的王上。”
“可是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？”秦寒朔捏了捏秦声垂在身侧的手指，眼里泛着凉意。
“王上，尊卑有别。”秦声收回手，敛下眸子不再说话。
秦寒朔抬起他的头，撬开他紧闭的唇齿。
怎么会有人在分明动情的时候说出最绝情的言语。
“王上大可把我当作逗弄的玩物。”秦声眉眼间春色动人，眼尾泛红，嫣红的唇瓣张张合合，说出最让人难过的话语。
秦寒朔满眼满心都被秦声装满了，忽然听到他这样贬低自己，一脸的难以置信。“阿声，我们约好的，一生一世一双人。你到底是怎么了？”
“王上，年少时无知狂妄，承诺誓言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，况且我早已记不得了。”秦声微微笑了一下，分明是可以解冻冰河四月暖般的笑容，秦寒朔却浑身发冷。血液似乎已经凝结，心脉似乎已经停止。世界只剩下万籁俱寂的折磨。
“王上，其实您还是不算了解秦公子。”陈杨走出房间的时候说了一句，意味不明。
秦声似乎在秦寒朔的世界里销声匿迹。再没有人提起那位与他并肩的秦公子。
铺天盖地的雪，白得让人几乎窒息，手中颜色猩红的请柬竟然会让人觉得烫手。
秦声特意挑了一件看起来喜庆一些的衣服，依约赴宴。
大婚之日选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日，倒有些像是对宾客的刻意为难。
秦声从马车从走出，秦寒朔一袭大红喜服在这苍白的天地间耀眼得让人想要落泪。
“王上，”秦声错开秦寒朔的目光。
“你来了，”秦寒朔走到秦声面前，“又瘦了许多，怎么还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？”
秦声不回答，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看了气馁。
“今日我大婚，阿声可高兴？”秦寒朔走在秦声身旁，声音温柔，“我今日特别高兴。”
秦声只觉得脚踝处疼的钻心，让人无法忍受，直直向雪地里摔去。
“还是这样不小心。”秦寒朔接住他，将他横抱起。
秦声抓着秦寒朔红得刺眼的喜服，下唇咬出了血迹却不自知。
“阿声，你怪我骂我也好，气我打我也罢，我真的不想放你走了。”秦寒朔轻轻揉着秦声已然肿起的脚踝。
秦声闭上眼，“王上，这天地间耀眼的红实在是极致浪漫。”声音已经在颤抖。
秦寒朔低声笑了笑，“阿声之前说过，若有朝一日白雪落满天地，你会一袭红衣做我生命里最耀眼的光彩。现在，我一袭红衣，只想做你生命里最耀眼的光彩。我不要这天地世俗来评价我，我只知道，此生只愿与阿声长相厮守，恩爱不离。”秦寒朔俯身吻掉秦声的眼泪，“阿声，别离开我好不好？”
窗外的雪又下得纷纷扬扬，降落人间毫无声息。
秦声轻声答了一句：“好。”
宾客如期而至，秦声换上红得夺人心魄的喜服与秦寒朔站立在苍白天地间。
议论纷纷，却挡不住他们的坚决。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“执手对拜——”
“礼成——”
听说，那场雪下了整整三天。听说，那抹红整整挂了一生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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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踏雪而来，只为做你心中耀眼光彩不留白；我踏雪而归，只为与你此生长相厮守不遗憾。”